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许久之后,系着围裙在炒菜的边策才慢吞吞的说了一句。这句话把浑浑噩噩沉沦在幻境中的我震醒了。我惊惶的松开双手,擦了擦眼泪,视线清晰出来,脑子也清醒过来,我慌忙说,“对不起,对不起,我,我……”

“你刚才睡着的时候也一直都在说胡话。或许,把心里积压的心事说出来,找一个人帮你分担一点,你会感觉好过一点。不知道,我是否够幸运,能成为替你分担心事的人?”边策摘下围裙,对我温柔的说。

我怎么会恍惚到这种地步,怎么会把边策当作我妈,我肯定是在梦游。“我没事。”

“还说没事,一个人的心事总是写在她的眼睛里的,你的眼睛已经出卖了你。好吧,我知道你现在的心情还需要好好的整理,不管你遇到了什么难事,我都希望你能坚强起来,好吗?人生就是这样,不如意十之八九,但我们遇山开山,遇河搭桥,总能扛过去的。黑夜尽处见黎明,风雨结束出彩虹,冬天完了就是春暖花开呀。沛珊,每个人的人生都会有失去、挫折、变故、痛苦、不得已,但人总要活下去的,该释然的时候就要释然,否则,人要怎么活下去呢?”

活?我现在的情况,无疑是刚刚坠落万丈山崖,马上又陷入崖底的沼泽,四周又涌来毒虫猛兽,让我应接不暇、心力交瘁。可是边策说得也有道理,这样的大道理我又何尝不明白?偏偏当这样一出接一出的变故落在我的身上,我又难免深陷其中、不能自拔。

活下去,活下去,这三个字印刻在我的意念里,始终支撑着每次变故后的我。若是我放弃这样的意念,那时恐怕我是已经放弃了自己。可我有妈妈,我不能放弃这个意念。每次一想到我妈,我就充满了活下去的力量。

沛珊,为了妈妈,坚强起来啊,撑起来啊,活下去啊!沛珊,加油,不可以放弃自己的!我已经不知道是多少次这样自己与自己对话了,自己鼓励自己。

“来,先坐下吃碗蛋炒饭吧,你做梦还一直在念蛋炒饭呢。”边策把一碗热腾腾的冒着香味的蛋炒饭放在餐桌上,然后让我坐下。“赶快,趁热吃。”为什么对着这样一个刚认识没超过两天的人,却有一种认识了好久的感觉呢?看着面前的蛋炒饭,我一点食欲都提不起来。拿起筷子吃了两口,又把筷子放下。

“怎么了?炒得不好吃?”

“哦,没有,很好吃,是我,是我自己没食欲,吃不下去。”我一只手托住自己的腮,无力的说。

“吃不下去也要吃点,你的身体很虚弱,你的脸色已经苍白成一张纸了,身体是革命的本钱呀,养好身体才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,逼也要逼着自己吃点。”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四下打量一下这个房间,这个房间的墙壁上贴着许多海报,几乎全是陈奕迅的海报。“你喜欢陈奕迅啊?”

“是啊,我还去看过他的演唱会,还拿到了一张他亲笔签名的cd,他是一个非常独特的非常有魅力的歌手。”边策的眼睛里放出年轻活力的光芒。墙壁上还贴着一些放大的他自己、他和母亲的生活照,唯独不见他和他父亲的合影。“这墙上都是你和你妈的合影,怎么没有你和你爸的合影呢?”

“小策啊,你女朋友醒了吗?”是一个非常苍老非常慈爱的声音,从院子里传进来。这是一个四合院,这个地方应该是在郊区。边策看看我,忙尴尬的解释,脸都红了,“不好意思啊,是我奶奶,你别误会啊,我奶奶总让我带女朋友回来,我刚才还没来得及跟我奶奶好好说说,我奶奶就把你当成我女朋友了。我出去跟我奶奶说句话,你快逼着自己吃完这碗蛋炒饭。”

边策的奶奶有一些耳聋,边策必须得大声说话,她才能听得见,所以,边策响亮的说话声从院外传进来。“奶奶,沛珊她是我朋友,不是女朋友。”

“啥?你说啥?”

“我说,沛珊她是我朋友,不是女朋友。”边策更大声的重复。

“那她不是女的?”

“是女的。”

“是女的不就是女朋友嘛。”这位边策的奶奶,感觉是个好可爱的老人。

“奶奶,你别误会了,不是女朋友。”

“是女的,还是你抱回来的,咋就不是你女朋友啦嘛。哎呀,奶奶的乖孙子,你就别糊弄奶奶啦,奶奶巴不得是你找着喜欢的女孩子啦呢。但是啊,奶奶咋看着那女孩病怏怏的呀,能给奶奶生个大胖重孙不?奶奶现在就盼着你赶紧结婚,给奶奶生个大胖重孙呢。呵呵。”

“奶奶,你别再胡说啦,沛珊她只是我刚认识的新朋友。”

“刚认识的?那你就带她来见奶奶啦?你这孩子,你的心思奶奶还不知道呀,还想骗奶奶?奶奶最懂我孙儿的心思啦。”

我推门出去,和边策的奶奶打招呼,“奶奶,您好,我叫李佩珊,刚才我晕倒了,所以边策才带我回来的。我和边策是普通朋友,不是男女朋友。”

“昂,这样啊,这样啊,是不是该吃中饭了,我这肚子开始打鼓了。吃饭,吃饭。哦对了边策,今天是你爷爷三周年祭日,咱们吃了中饭去看看他,啊?”

“奶奶,爷爷他已经六周年啦,祭日在后天呢,不是今天。”

我觉得边策的奶奶有些奇怪,同时,我闻到一股烧焦的味道,“边策,什么味道啊?”我循着味道找到了厨房,厨房的煤气没关,锅里的红烧茄子已经烧焦了,冒着团团黑色的烟。我赶紧把煤气关掉,用盖子盖住炒锅,把锅端下来。边策着急忙慌的冲进来,查看一下我的手,“你没烫着吧?”

“没有,你奶奶她?”

“我奶奶今年八十九了,她这两年的状况越来越差,不是忘了这个就是忘了那个,连我爷爷的周年祭都记不清了。”

边策奶奶的房间传出很响的新闻播放的声音,“以前我爷爷在的时候就有看新闻的习惯,早间新闻,午间新闻,晚间新闻,午夜新闻。所以那么多年过去,我奶奶也养成了陪我爷爷一起看新闻的习惯。我爷爷走了以后,我奶奶的这个习惯就改不掉了,这个习惯在我奶奶的生命里已经根深蒂固了,就像每天吃饭睡觉一样。有时候我奶奶看着新闻还会自言自语,就好像我爷爷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。”

听着边策奶奶的故事,我很感动。爱到习惯,看起来没什么特别的,却是最牢固的爱了。就像吃饭睡觉,成了生命中不可替代的事情之一。“从前,你爷爷跟你奶奶的感情一定很好。”我猜。

“我爷爷是我奶奶的领导,那时候我爷爷和我奶奶都在食品厂上班,后来他们的厂子不景气,我爷爷就下海经商,一开始的时候并不顺利,但不管我爷爷做什么,我奶奶都全力支持他。我爷爷说过,我奶奶不仅是他的妻子,还是他的红颜知己。我爷爷六年前脑血栓去世之后,我奶奶就像变成了两个人,她身体里一半是她自己,一半是我爷爷,他们两个人早就融为了一体。她说我爷爷从来都没有离开过她,她活着,就是我爷爷活着。”边策动情的讲述着他爷爷奶奶的故事,我也沉浸在其中。

忽然,我听到新闻里国际新闻部分的一则报道,说是加拿大温哥华的一艘游轮出海不久便消失,疑似被恐怖分子劫持。该艘游轮是私人游轮,属于华人商人卫朝阳。目前,卫朝阳以及游轮上的二十三位华人商人下落不明,生死未卜,其所有家属都未收到任何勒索信息。

卫爸爸下落不明?生死未卜?卫辰一定急坏了,卫辰一定会马上赶回温哥华,现在,卫辰的私人助理阿南一定已经在为卫辰订最快飞回温哥华的航班。卫辰还好吗?卫辰卫辰卫辰,我现在脑子里只有卫辰。我好担心他,他已经失去了妈妈,他听到这个温哥华急讯的时候,心里一定害怕极了,我明白他那种心情的。我忽然好想去见他一面,好想远远的看看他好不好,好想在这个关键时刻陪伴在他的身边,紧紧握住他颤抖的手,告诉他不要害怕,我会一直都在他身边的。

“沛珊,你要去哪里?”

顾不上回答边策的疑问。我抓了包,冲出厨房,在院子里差点和刚刚走出房间的摇摇晃晃的边策奶奶撞满怀,边策奶奶冲我喊,“哎?我说孙媳妇儿啊,你这着急忙慌的是要去干啥呀?好歹吃了中饭再走呀。这孩子,这是咋啦麽?”

“沛珊——!”边策骑着摩托追上在巷子里狂奔的我。刚才跑出来匆忙,连羽绒服都忘了穿。边策把羽绒服给我披在身上,我一边拉好拉链,一边接过边策手里递过来的安全帽。

“去哪里?”

我气也来不及转换,我只觉得我周围的氧气忽然变得稀薄,不够我呼吸,我捂住胸口,大力的喘几口气,爬上边策的摩托车后座,“快,快,去机场,国际机场,快,我来不及了,来不及了,你要快呀。”边策什么都没再追问,他发动摩托车,对我说:“抱紧我!”

上午从当当的婚礼现场临阵逃亡的时候,就关掉了手机,我趁着边策和他的交警朋友交换摩托车的时候,打开手机,马上收到了卫辰的六十七条短信和五十二通未接来电。倒数第十条短信,卫辰说他马上就要进入安检了,他哀求我去送送他,他想见见我。

哦,卫辰找我一定找得快要疯掉了,卫辰,等我,我来了。我在边策的交警摩托车上拨通了卫辰的手机,却已是占线。我不死心呢,一直拨,卫辰那边一直是占线。怎么回事呢?卫辰的手机怎么拨不进去?我的手机这个时候恰好没电了,自动关机了。

“边策,你的手机呢?把你的手机借我用!”我在呼啸的风里冲边策吼。

边策微微回头大声告诉我,“在我上衣右边的口袋,自己拿。”

我赶快拉开边策上衣右边的口袋拉链,掏出他的手机,手机屏设置了密码,我打不开,“有密码啊,密码告诉我!”

“。”

摩托车上风呼呼的吹,我还没听清边策的话,他的话就被风打散了,航班不等人,我赶快冲边策大声喊叫,“什么?密码是什么?我没听清啊,你再说一遍!”

“我说,,密码是1-3-1-4-5-2-0。”边策又耐心重复了两遍。

解了密,我赶快又给卫辰拨电话过去,卫辰那边的手机变成了暂时无法接听。“边策,快呀,快呀,你还能再快点吗?我求你了,求你了,就快来不及了,就快来不及了呀,你再快点好吗?”我的嗓子已经喊的快要出血了。我的心脏在颤抖。

因为是交警摩托的缘故,一路畅通无阻,穿越出水马龙、人山人海的一条条街,终于到了机场。我下摩托车的时候两腿一软,差点摔倒,边策赶紧伸出一条胳膊扶住我,把我扶起来。“谢谢!”话音未落,我已经冲进机场的玻璃门,穿越人群,爬上电梯,一路上到二楼,我四下里寻找着卫辰的影子。我感觉到我的双眼完全不够用。我找不到卫辰。

“卫辰,你在哪里呀?”

一个行色匆匆的旅客把我撞倒在地,我匐在地上,听到机场的广播缓慢而优美的女声播放:“飞往加拿大温哥华的国际航班已起飞,飞往加拿大温哥华的国际航班已起飞……”

卫辰走了,卫辰走了,我连卫辰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,或许卫辰这一走,我们这一生再不会有机会重逢。

一个好心的旅客把我从地上拉起来,帮我把洒落一地的皮包里的零碎物件整理回包里,交在我的手里,“你还好吗?需要去医务室看看吗?看你脸色很差的样子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