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图书迷 > 其他类型 > 当乳癌席卷了我们的婚姻 > 第27章 交换私密事的朋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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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母后,孩儿遵命,必定严格按照您的旨意执行。”一向跟妈是这幅德性的。

不过,我现在也是真心佩服我自己说谎的能力,越来越脸不红心不跳,越来越从容淡定。就好像说得是真的一样,没有乳癌,公婆、老公和睦,我正和张开积极备孕。总之,真相我现在还不能告诉妈,妈怎么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?等我的身体好一点以后,我再像从前那样欢天喜地的回去看看妈,给妈吃颗定心丸。至于,这谎要撒到什么时候,我自己也不知道。我会好起来的吧,等我完全好起来的时候,我再向妈坦白,我病过,但已经好了。这样,妈,就提心吊胆一下子,不用整日为我的病以泪洗面,心力交瘁。

苏夏在我的病房又养了一盆常青藤。意味生命长青。听雪漫说,那位女企业家为癌症楼请了专门的营养师,为每个癌症病人制定对康复有利的饮食计划。苏夏把我的饮食计划贴在墙上,一日三餐细心为我烹制。她和我一起住在228,门口的床是她的,窗口的床是我的。上午和下午,苏夏都会陪我去楼下散步。

慢慢的,我发现,我和苏夏很聊得来,她很健谈。

关于她的事,她也告诉了我一些。说她小时候也吃过苦,上中学的时候周末就在餐厅端盘子,暑期在游泳场清洗浴池,寒假去滑雪场做仓库临工。高中的时候周末骑单车送快餐,暑期在游乐园的过山车地区做管理,寒假去蛋糕店学做生日蛋糕。大学时期念得比较紧张,业余时间在一些富人家里做女佣。从初中到大学,她爸要她负担自己的生活费。参加聚会的衣服要自己赚钱买。想要骑单车去参加野外体验营,单车、帐篷要自己买,体验费用也要自己出。她爸爸告诉她,想要的东西,要自己赚,不可以依靠任何人。

在这一点上,我觉得我爸和她爸的教育思想,倒是相似的。我爸也告诉我,女人,不论经济和思想,都一定有要独立的能力。不一定要遗世独立,但当一切支援的力量有天突然抽离的时候,能有独立生存的能力。

她说,她是她爸爸在外面的私生女,她妈妈在她六岁的时候去世,去世之前,把她交给她爸爸。她爸爸是在她六岁的时候,才知道这个世上有她的存在。她也是从六岁起,感情里才有了爸爸的角色出现。她一直没提她的继母是一个怎样的人,但她有一个同父异母的弟弟。她提起他这位弟弟的时候,脸上就会浮现出特别的微笑,能看得出,他们姐弟的关系相处得很好。

把这么私密的事情对我讲,苏夏说,她是觉得和我很投缘,是真心想要和我交朋友的,交朋友就要交心。大学毕业后,我还没有交过一个能交换彼此私密事的朋友。

我问她结婚了吗?因为她看起来,二十七八的样子。她说,她三十三岁,新婚不久的“剩斗士”。比我大几岁,但她让我喊她名字,这样一来,感觉自己年轻。她说她的心态其实很年轻。她也不觉得女佣是一个卑贱的职业,反而,能通过自己的双手,收拾出一个美丽的环境,照顾好一个或几个人的生活,每天烹制不同的菜肴,是一件很接地气的很有成就感的事情。

什么问题她都不问我,我也没说。卫辰和张开,我也没提。这两个男人,对于我来说,像被癌细胞侵蚀掉的两个乳房,已经被手术刀切掉了。都属于过去时。手术刀作为分界线,手术刀那边,是前尘往事,手术刀这边,是美丽新人生。我沉淀出一部分快乐有趣的事情和苏夏分享。

说到大二时期,愚人节的早上,八号床的丹丹半夜起来,把舍长大人的牙膏换成了鞋油膏,舍长眼睛还没睁开,拿了牙筒去洗漱室刷牙,结果牙齿一刷黑。更离谱的是,不知谁在通告栏上用粉笔写了放假一天的通告,为纪念电影之父,在大礼堂前集合看电影,结果,许多师生都搬凳子去大礼堂前集合,全体被愚。

苏夏笑完了又告诉我说,她从二十三岁开始爱上一个男人,爱了十年。他向她求婚的那天,她哭了,心情激动的要命。她问我,有没有用十年去爱过一个男人,除了父亲?

我笑笑,没答。

这个问题我该怎么回答?过去的三十年,我的心里一直有一个无可替代的人,那我是不是爱了他三十年?

想起这个,我的心脏一刹那堕入缺氧状态。

“那个无可替代的人叫什么名字啊?三十年?那你到现在还爱她是吗?”苏夏歪着头认真的问。

这个时候,雪漫穿过树荫、病人、病人家属、白衣护士、草地,朝我和苏夏坐着的长凳奔来,“沛珊姐,你手机响了二十几遍了,是张大哥的电话,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急事,不停的打,我看你不接一下他不会停的。”

张开疯狂打电话干什么?这个时间他不是应该在上班吗?

“有事吗?”我问他。

“李沛珊,我要重新把你追回来,你是我的。”他在电话里大喊。同时,电话里传出骚动的声音。“我在大学男生公寓楼等你,你不来,我就不活了,你就等着给我收尸吧。”

几年前,张开就是用这一招杀手锏把我追到手的,现在又要用这一招吓唬我?他是不会真的跳楼的,我了解他。

“你现在这样胡闹还有什么意义吗?张开,别再胡闹了,我们不可能了。”

“李沛珊,你还爱我吗?”

“……”

“我一直爱你,现在仍然爱着你,你住院这段时间我才发现,我张开不能没有你,没有你我活不下去啊。沛珊,我们不离婚好不好?你回家住好不好?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?我一定会做通我妈工作的,你一定要相信我!”

爱我?他真的爱我吗?把我的心凌迟了,再来告诉我,他要用胶水重新粘起来?虽然卫辰是我心中不可替代的人,但,我是下过决心,好好爱张开的。和张开在一起的这些日子里,我没做过任何背叛和伤害他的事。为了我们的婚姻,我一直都在努力讨好婆婆,努力融入他的家庭,乃至他整个家族。如果我只是怀了孕,那婆婆的工作还有可能做通。现在,我做了手术,后期的化疗、药物,不知道还能不能再怀孕,婆婆怎么可能会同意我再回张家?更何况,从手术台上走一遭之后,我更不愿意再回去忍气吞声、委曲求全的活。生命一天一天缩短,都是限量版,我不想再过从前那样的日子。

“张开,别闹了,你早就不爱我了,我也已经不爱你了。”

“不!我爱你,沛珊,我爱你。老婆,我错了,你再给我一次机会,我求求你了,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?”

“……”

我挂断电话,刀口开始了一阵紧似一阵撕裂般的疼痛,我含下腰,倒吸一口凉气,咬紧牙关,感觉冷汗把背湿透了,额头上的汗把头发粘成一缕一缕的。我从凳子上滚到草地上,在草地上打滚。雪漫过来扶起我,“沛珊姐,沛珊姐,你还好吗?我扶你回去休息会儿吧。”

苏夏有点吓呆了。

“苏夏姐,快过来帮我一下,我们得赶紧把沛珊姐扶回病房去。”

躺在病房的床上,清新的浅绿墙壁,让我压抑的胸腔和紧绷的神经很快变得舒畅、轻快。深呼吸了几口气,刀口的痛觉也减轻了许多。

窗台外不知什么时候落了一只白鸽,它灵活转动着金色的脑袋,紫色的腿来来回回走着,咕咕咕咕不停乱叫。好像受到了什么惊吓。又好像是在等另一个同伴?难道我还在等卫辰?我真傻呀,卫辰他已经订婚了,婚期将至,他不会回来了。我跟卫辰,没有机会了。即使卫辰没有订婚,我现在的病情,以及我病怏怏的残缺的身子,还有什么资格给卫辰一个圆满的婚姻和幸福的未来?离开我,选择另一个身家和地位都要好的健康女人,他才会幸福。我应该高兴才对啊,可是,我是真的真的高兴不起来。

至于张开,我真的不懂,是什么让他的态度转变这么快。刚知道我生病的时候,他的态度是那样。卫辰突然出现的时候,他的态度转变,是因为他不能容忍残缺的我还被一个那样出色的卫辰当做宝,他要争。现在,一哭二闹三上吊,又是为了什么?为了爱?虽然,卫辰消失的那十年,他的爱曾唤醒我的爱,他的真心曾温暖我的冰心。可是,突然的变故,他和他家人的态度,已经彻底凉透了我的心。我真的搞不懂他在干什么。

雪漫猛的推开门,比平时叫喊的嗓门高八个分贝,像一只受惊的鸽子,“沛珊姐,沛珊姐,你快看看吧,要出人命啦!张大哥要跳楼啦!”

手机新闻正在直播,张开打开一个布卷,布上用鲜红的毛笔写着一竖行大字,“李沛珊,我爱你,请你原谅我,回到我身边吧!”

张开到底在干什么啊?他当年可是这所理工大学的优等生,照片就贴在学校往年生荣誉榜上。他现在好歹也是某个私人银行三支行最年轻的副行长。他怎么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寻死觅活呢?他这到底是想干什么啊?

不论他为何闹这般。生命攸关,脚下一个不稳就会出人命。就算是一个陌生人,我也不能眼睁睁看着无动于衷,袖手旁观。我现在,比任何人都更明白生命的珍贵。

“手机,我的手机呢?”我从枕头下翻出手机,拨通张开的号码,一面盯着雪漫手机里的新闻直播,关注着事态的发展。

“喂喂?张开,你赶紧给我下来,不管你是为什么这样做,不管你是想吓吓我还是怎么样,我都希望你能珍惜你自己的生命,赶紧下来!你听见了吗?”

“我不下去,除非你能原谅我。沛珊,你就原谅我吧。求求你了。我知道我错了。”

“张开,我们两个已经不能了,我也已经不恨你了,你快下来,有什么话你下来再说。”

“沛珊,我就在这里等你,等你过来。要是二十分钟内你还不过来,我就,我就从这里跳下去。沛珊,我等你。”

“喂?喂??”

他挂了我的电话。

苏夏把衣服递给我,我看了一眼苏夏,苏夏一脸镇定的说:“你还是赶紧去一趟吧,别真的整出人命来,人就是光站那儿都危险,他又情绪那么激动。”苏夏又从容的打电话叫出租车,我穿好外套,套上平底鞋,“出租车已经等在医院门口了,我送你出去,我就不陪你去了,我还有点别的事情,让雪漫陪你跑一趟吧。”她把我和雪漫送上出租车。

关键时候,还是苏夏比雪漫镇定。雪漫到底是个天真烂漫的女孩子,阅历浅。

爬上大学男生公寓楼顶,张开站在冬天的太阳和西北风里,隔了几年光景,我有一瞬间的恍惚。几年前,也是在这样的太阳和西北风里,张开站在那里,向我求爱,也是那样的布条,鲜红的字竖写着,“李沛珊,我爱你,做我女朋友吧。”然后,他的四个舍友,穿着贴着“1314”四个数字的t恤,一齐弹着吉他,他的t恤上贴着我的大头照和名字,大声唱着“我爱你,爱着你,就像老鼠爱大米……”男女公寓楼窗口探出头的同学齐声大喊着,“答应他!答应他!答应他!”

遥远的大学时代的爱情啊,多轰轰烈烈。

当时他追我,是轰动了整所大学的。现在回想起来,还是心潮澎湃。大学时代的张开,一直是一个不甘拜人下风的人,对什么,他都会付出超乎寻常的热情,甚至是不择手段。毕业那年,为了争国企大银行的唯一实习名额,他面试前一天带另一个竞争者以放松名义出去吃烧烤,专门烤了坏掉的羊肉让他拉肚子,住进医院,自然而然,张开很顺利的得到了那个面试机会。